克拉德美索

改编自苏联电影《合法婚姻》，假设美国同性婚姻于40年代已经合法化。

双向暗恋梗，正剧向，HE。

（1-2），（3），（4）

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？巴基对着自己苦笑着。

 

他爱上了他最好的朋友。他们还结了婚，他们拥有合法婚姻——甚至他们还对彼此发誓，会陪伴对方直至时光尽头……

 

这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
 

这一切都是虚假的。

 

“这太可笑了。”巴基醉醺醺的走在布鲁克林的夜风中，“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。”

 

而我自己就是那个笑话。

 

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家对面的街口。

 

远远的，他看到了史蒂夫·罗杰斯——他最好的朋友、他的爱人——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，焦急的看向四周，瘦削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。

 

现在，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腔内那汹涌的爱意了。那些在年少懵懂的成长过程中，一直被他忽视的、掩盖的、深埋的情意，此刻如反噬一般从头到脚淹没了他。

 

噢，那是我的丈夫，他在等我回家。我真幸福，我真爱他。

 

巴基简直要笑出声来。

 

直到他想起了史蒂夫签署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的名字。

 

那端正的字体狠狠刺伤了他。

 

“还好我是个不错的演员。”他对自己说，“我能把一切扮演得很好。”

 

他深深呼吸，用手抹掉自己眼中所有的情绪，咬了咬牙，向那个影子走了过去。

 

史蒂夫冲巴基挥了挥手：“巴基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。事情办了吗？”

 

“当然，我一大早就去过登记处了。”巴基盯着门口的花盆，回避着史蒂夫的眼睛。

 

他默默的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：我不仅跟办事员吵了一架，还把离婚申请书撕了。

 

还好史蒂夫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。他闻到了巴基身上浓重的酒气。

 

“明天你就要出发了，竟然还喝这么多酒？”史蒂夫皱着眉指责道。

 

瞧瞧这个架势，活像个训斥丈夫酗酒的妻子。巴基在心里默默的想。当然，他并不敢说出来。

 

“嘿，又来了，一本正经的史蒂夫小人又要开始说教啦。”他摊了摊手，笑嘻嘻的说，“史蒂薇~~~我失恋了。”

 

史蒂夫关切的看着他：“巴基，你是不是喝醉了？”

 

巴基不敢直视史蒂夫的双眼，他立刻用夸张的动作抱住史蒂夫的脖子，开始胡言乱语，半真半假，仗醉行凶：“史蒂夫，我被甩啦！所以我要喝酒！纪念我第一次被甩……你为什么不安慰我一下，鬼知道下一次能让我畅快的喝酒要等到什么时候。”

 

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史蒂夫有点好笑的推开巴基，“别想借机把鼻涕抹在我身上。”

 

“胡说八道，我根本没哭。”

 

两人斗着嘴，一前一后走进家门，走向各自的房间，互道晚安。

 

直到关上房门，巴基才松了一口气。

 

他无力的靠着门坐在了地上，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。

 

“你绝对不能失去史蒂夫的友谊，巴恩斯。”他绝望的告诉自己，“不要让他发现你龌龊的小心思。那会毁了你们的关系。”

 

他怕史蒂夫离开他，更怕史蒂夫同情他——那会令他生不如死。

 

长夜漫漫，巴基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。

 

现在，他有点希望自己是真的喝醉了。

 

 

 

这是一个明媚的清晨，人们站在阳光下，感受着微风轻拂起彼此的发丝。

 

巴基·巴恩斯穿着整齐的军装，拎着行李，身形挺拔，逆光而立。他正在向家人道别。

 

虽然他带着浓重的黑眼圈，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。

 

“终于可以上战场了，我亢奋得睡不着觉。”巴基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解释。

 

他依次拥抱着他的家人——母亲、妹妹、史蒂夫。

 

“我亲爱的儿子……”巴恩斯太太怜悯的看着他，欲言又止。这样的眼神并不多见，巴基有点疑惑，以为妈妈会对他说什么。但她并没有。

 

“巴基。你值得美好的未来。”

巴基笑容满面的拥抱着母亲：“嘿，妈妈，不用担心我。我总是对未来充满信心。”

 

他的小妹妹贝琪哭了出来。她每次与巴基分别的时候都会哭。

虽然她很调皮，总是和巴基斗嘴——甚至巴基还是她的情敌——但她爱她的哥哥。

 

巴基一把将小贝琪抱了起来，擦干她的泪水，小声在她耳边说：“我勇敢的女孩，帮我看着史蒂夫好吗？乖乖等我回来。你想要什么礼物？玩具熊怎么样？”

 

小贝琪肿着眼睛点了点头：“你要早点回来，巴基，不然史蒂夫就是我的了。”

 

最后轮到史蒂夫。

 

他依然不太敢直视史蒂夫的眼睛。史蒂夫太了解他了，他不想被史蒂夫看穿内心的狼狈。

于是他避开眼神对视，直接走过去拥抱了史蒂夫。

 

“在我回来之前，别做傻事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？你把傻气都带走了。”

“punk！”

“jerk！”

 

他不能再留恋了。

 

巴基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，放开了他。

 

他退开几步，面对着他的三个家人，一本正经的敬了个帅气的军礼。

 

詹姆斯·布坎南·巴恩斯中士，就这样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，在三位亲人的目送中，微笑着转身，潇洒的走向了他不可预知的未来。

 

 

 

史蒂夫·罗杰斯做了一个梦。

 

非常漫长，非常痛苦。

 

画面扭曲，情节没有逻辑，似乎在提醒他这只是一个梦境。但无论他如何挣扎，梦魇如桎梏，仿佛将他锁死在一层冰棺之中。

 

他和他的咆哮突击队一同在战场上大杀四方。

 

炮火混杂着泥土铺天盖地的袭来，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。所有人都气喘吁吁，泥泞满面，汗水混杂着血水，却依旧坚定的为彼此看管着后背。

 

而他和巴基站在一起，寸步不离。

 

他用星盾保护着巴基不被子弹击中，巴基也用射击掩护着他甩出星盾在敌军中打出一片缺口。

 

他们配合得如此默契，如同他们配合过的一万次那样。

 

他们和咆哮突击队一起，走过了一场又一场战役，赢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。

 

怎么会不赢呢，他可是美国队长。

 

可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，梦中的战斗酣畅淋漓，以致于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。

 

但这不重要。巴基就在他左手边，他们正踌躇满志的并肩前行。

 

渐渐的，他觉得有点冷。但是他是被血清改造过的超级士兵，又怎么会轻易觉得冷呢？

 

这一定是错觉。

 

忽然，前面的咆哮突击队成员的身影都开始摇晃起来。他们渐渐变得虚幻，变得透明，就那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空气中，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。他喊着他们的名字，伸手去抓他们。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抓到。

 

他的手穿过了他们所有人。现在战场上茫茫一片了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
 

紧接着，他被红骷髅抓住了。他被特殊的锁链捆得死死的，毫无挣脱的可能。

 

红骷髅鞭笞着他的身体，折磨着他的灵魂。

 

因为咆哮突击队都消失了，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援军，所以做好了必死的打算。

 

红骷髅对他嚣张的笑着：“如果没有这只血清，你又算什么东西呢？美国队长？”

他不卑不亢的仰起头颅：“我只是那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。我可以就这样跟你耗一整天。”

 

可是下一秒，巴基出现了！虽然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，但是他一拳就打翻了红骷髅，并试图将史蒂夫扶起来——就像曾经一万次他在街头巷尾捡到他时那样。

 

但是他觉得非常冷，非常冷，冷得有点难以忍受了。那种寒冷深入他的皮肤，侵蚀着他的骨髓。

 

他站不起来了，耳边是巴基不停的呼唤：“别放弃，你可以站起来的。史蒂夫！你可是美国队长呢！”

 

是的，没关系，我可以忍受。我还可以站起来继续战斗。我可是美国队长呢！而且巴基还在我身边，未来还值得我继续奋斗下去……

 

忽然场景又都变了。所有的一切破碎成闪光的残片，又再度重组。

 

他看见自己正单手抓着一段栏杆，身体悬空，而脚下是漆黑的万丈深渊。

 

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肤出现褶皱，牙齿衰败脱落，头发变白干枯。他指尖的力量随着身体的温度飞速流失。这简直太冷了，为什么会这么冷？仿佛心脏都要冻僵了一般。

 

这简直是一种酷刑！他马上就要抓不住那截栏杆了。

而一旦松手，他就会掉落到那万丈深渊之中。

 

那下面看起来黑暗而寒冷。应该比他现在的体温更冷。

 

会不会掉下去也是一种解脱？史蒂夫·罗杰斯这样对自己说着。

 

他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。

 

可是一只手抓住了他。

 

“坚持下去，史蒂夫。”那么熟悉，是巴基的声音。他又一次找到了他，在史蒂夫对自己残忍的梦境中，“我找到你了，史蒂夫。坚持下去！你可是美国队长呢！”

 

“可是这太冷了，巴基。”他非常非常虚弱，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，“我想我坚持不下去了……”

 

“开什么玩笑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能耐吗史蒂夫？你可以这样坚持一整天呢！相信我。”

 

巴基紧紧抓住他的手臂，不允许他放任自己坠入那冰冷的黑暗中。

 

“坚持下去，再一小会儿就好了史蒂夫。就算是为了我……坚持下去！胸口有星星的人怎么会是懦夫？”

 

“陪着我，巴基。我实在太冷了。”史蒂夫虚弱的说，“为什么我如此衰老？好像足有九十多岁了……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年轻？你答应会一直陪着我，直到时光尽头的。”

 

巴基注视着史蒂夫的脸。他的表情渐渐悲伤起来。

 

“我本应陪你最后的，史蒂夫……但你好像忘记了什么……”

 

画面再度破碎重组。然而这一次，整个世界不再是虚幻又扭曲的了。它太真实了，真实得可怕。

 

现在，史蒂夫的肌肉、牙齿和头发全都回来了。他又变回了那个所向披靡、无所不能的超级战士。

 

他穿着胸口有星星的制服，与穿着蓝色棉袄的巴基一同站在雪山的山崖上。他们正并肩向远方眺望。

 

“或许我们该去约个会什么的。”巴基嘟囔着嘴，调试着他的狙击枪的瞄准镜，“我们婚后这日子可过得真仓促，战后一定要把约会补上！”

 

他们俩都没有戴帽子，雪花纷纷落在他们的脸上，触感冰凉。

 

史蒂夫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，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巴基，但最终并没有提醒他，他们早就离婚了。

 

但巴基依然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，他嘿嘿一笑：“别紧张，老兄。我是说，四人约会什么的！等战后嘛，我可以约上玛丽、凯西、或者桃乐丝之类的……随便谁，你呢就带上你亲爱的卡特女士……”

 

史蒂夫局促了起来，他脸上一红：“巴基！不许胡说八道！我和佩吉没什么！”

 

他边说边扭过头去，企图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。他假装自己没有看到，巴基慢慢收敛起了唇角的笑意。他长长的睫毛耷拉了下去，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落寞。

 

而这时，他们一直在等待的那辆火车，穿越纷飞的大雪呼啸而来。

 

 

七十年后的美国队长猛地睁开了双眼。

 

当所有回忆一同涌来，当他发疯般赤足跑在纽约街头，惊恐的看着现代化都市光怪陆离的街景。他用四倍的控制力强行压制住内心的震荡。

 

“我只是……”他并不知道该对眼前自称尼克弗瑞的黑衣独眼龙作何表态。他只能用力握紧自己的双手。

 

紧接着他想起，自己曾经从这双手的指缝中失去过什么。

 

史蒂夫无力的松开了手，巨大的孤独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。

 

“我只是错过了一个约会。”

（下一章）